寒冬腊月,万物萧条,苏家门上的大红喜字格外晃眼。
苏鲤儿裹着一件破旧夹袄,跪在吴氏跟前,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上净是泪痕,一双大眼睛满是祈求,“二婶,求求你,别赶我走,我、我不想去刘老黑家!”
“不许哭!你想让人家都听见不成?”吴氏想大声呵斥,但又怕惊动前院来吃酒的宾客,只得压低声音,“乖乖跟着刘媒婆去刘老黑家,我办完了喜事就去看你。”
苏鲤儿拼命摇着小脑袋,眼中全是惊恐,一双细弱的小手紧紧抱着吴氏的腿,因为怕惹吴氏生气,忍着没敢大哭。
她是见过刘老黑的,他是一个色眯眯的老光棍,在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躲着他走,二审居然让刘媒婆把自己领去他家!
一旁的刘媒婆见状也跟着哄了起来,“好孩子,刘老黑虽然年纪大些,可是知道疼人,他可是跟我拍着胸脯说,会好好养你到十六岁再成亲。”
其实刘媒婆这话说得自己都心亏,刘老黑已经快四十的人了,苏鲤儿现在才六岁半,等到十六岁时,去嫁给一个五十的老汉?
苏鲤儿才六岁,本还不甚明白去刘老黑家做什么,一听“成亲”二字,总算知道要去做什么了,吓得还是没忍住,哇地哭出了声。
“赶紧走!老娘没功夫跟你在这儿闲扯,”吴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拿不到十两银子,你二哥的亲事就要黄了!”
今日一早,苏鲤儿懵懵懂懂听见二叔在叹气,说是二哥苏强去迎亲,谁知女家非得多要十两银子的彩礼,若是不给就不放新娘子过门,吴氏正为这十两银子急得团团转。
可是她实在没想到,这十两银子最后竟然着落在自己身上!
“哎哟喂,你怎么还在这儿磨叽,前院儿的客人都招呼不过来了!”苏二奎急匆匆地过来,一看苏鲤儿跪在地上,眼神不由得有些闪躲。
“二叔,”苏鲤儿好似看到一点希望,跪着往苏二奎身边挪了几步,用可怜兮兮的小颤音哀求着,“以后、以后我少吃饭,多干活,不惹二叔二婶生气。”
苏二奎平日对苏鲤儿还算好,只是吴氏凶悍,他一向不敢多言,今日苏鲤儿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求求二叔。
“鲤丫......”苏二奎刚想张口,就被吴氏一记眼刀杀得闭上了嘴。
“求谁都没用!”吴氏腿一蹬,将苏鲤儿踢了个跟头,“自从你个扫把星进了门,咱家就跟触了霉头似的,你看看家里都让你连累得穷成啥样了!”
苏鲤儿哭着挣扎起来,小手磨破了皮,已经渗出丝丝鲜血,她不敢再上前,小身子一耸一耸,抽噎着缩在墙角。
吴氏话虽说得难听,倒也是实话,自从自己被二叔收养,二叔家真跟走了霉运似的一日不如一日。
“你走不走?!”吴氏早已没了耐心,再不凑够银子把新娘子接过来,他们一家就要成了全村的笑柄。
苏鲤儿被吼得小身板一震,使劲摆着两只小手往后瑟缩。
“娘!你跟她啰嗦什么!”苏强从前院几步抢到苏鲤儿跟前,大手一拎,将她扛在肩头,扭头朝刘媒婆吼了一声,“走!去刘老黑家拿银子!”
苏鲤儿放声大哭,两只麻杆似的小手在苏强背上胡乱拍打,“我不去、我不去!”
苏二奎想到病死的大哥,当年自己还得了大哥的一点家产,心中有些愧疚,只得低下头转过身去。
眼见银子就要到手,吴氏赶紧招呼刘媒婆跟上,她怕苏鲤儿闹出什么动静引来前院的宾客,想找块破布塞住她的嘴,可破布还没找到,就听见苏强一声惨叫。
“啊!”
其他三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看见苏鲤儿滚落下地,苏强正捂着脖子蜷起了腰背,指缝间隐约有鲜血流出。
“死妮子!敢咬我,打死你!”苏强疼得恼火,顺手抄起墙边一个扁担就要下手。
苏鲤儿眼看扁担招呼过来,撒开两条小短腿,往鸡窝边躲了躲,连声祈求,“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吴氏虽然心疼儿子,更心疼那几只下蛋的母鸡,赶忙抄起把扫帚朝苏鲤儿打去,“滚!离鸡窝远点!”
“你们小声点儿!”苏二奎垮起脸,拍着大腿低声喊道,“让人家看见,咱家还要不要脸了!”
“我媳妇儿都没了,还管啥要不要脸,今天非打死这个死妮子不可!”苏强把在新娘子家受的气一股脑发在苏鲤儿身上,看准了鸡窝上的小人儿,红着眼就是一扁担下去。
苏鲤儿本能地抱着头缩了缩身子,这一扁担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鸡窝上,几只母鸡吓得“咯咯哒”到处乱飞,有的飞上了墙头,有的蹿到了前院。
前院有好事的客人听到动静,伸着头往后院来看,一见苏家在后院闹得鸡飞狗跳,都纷纷笑了起来。
“好新鲜,新娘子不去接,倒在后院打孩子呢?”
“哎哟,差点就是一扁担!”
“苏家小哥好狠的心呐!”
吴氏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