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玄委宫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犹如白昼。
谢 走到郗子兰的寝殿凝香殿前,夜风送来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他深深吸了一口,让这股特有的馥郁香气充满肺腑。
郗子兰爱香, 尤其是珍稀的香草, 无论她住哪里, 四周总是芷兰环绕, 这股香气也如影随形。
不过今日这熟悉的香气中夹杂了一丝血腥气,给醉人花香添上了一点罪恶的腥甜, 让谢 格外喜欢。
血腥气是从玉阶下跪着的人身上发出的。
谢 瞟了眼那人的背影,不用看脸也知道是冷耀祖。
试炼结束后他去执法堂自领了一顿鞭刑,谢 一算时辰便知他是受完刑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玄委宫请罪。
谢 悠然走上前去,俯下身拍了拍冷耀祖的肩:“去过执法堂了?啧,怎么连血衣也不换一换?”
冷耀祖对此人又恨又怕, 但不敢显露分毫,低眉道:“三师叔……”
“怎么跪在这里?”谢 明知故问,“你师父呢?”
冷耀祖咬了咬腮帮子:“师尊她不肯见小侄……三师叔一会儿见了师尊,能否为小侄美言几句?”
谢 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你还是继续跪着吧, 苦肉计使到一半不好收场, 说不定你跪上一夜师妹就心软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扬长而去。
冷耀祖怨毒地盯着他风度翩翩的背影,心道你别落在我手上。
正想着, 谢 忽然转身, 在高高的台阶,他在宗门大比中脱颖而出,子兰见他是可造之才,这才着力栽培他。”
许青文也拍拍郗子兰的手背:“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怪只能怪他藏得太深。你也是心善,想要补偿冷家人,谁知这家人这么不堪?要我说是就是根气不佳,那对夫妇也不是本分人,儿子入了内门后更是得意忘形,我当初就是怕他们影响孩子,这才将他们打发去了东海。”
她顿了顿:“还以为冷筠是个好的,没想到……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笋。”
谢 目光动了动,细细端详着师妹的面容:“倒也未必,嫣儿是根好竹子。”
几个长老脸上都闪过尴尬之色,夏侯俨暗暗瞪了师弟一眼。
许青文低下头,自言自语似地低声道:“也未必,许是年纪小看不出什么……”
郗子兰:“冷筠的爹娘也不是好人么?许长老怎么不告诉我。”
许青文爱怜地拍拍她的背:“你身子不好,这些事怎么能让你操心,若非冷筠这回犯事,我也不会说出来。你别为这种人费神,不值当。”
郗子兰轻轻地点点头。
夏侯俨道:“此事没有先例,诸位长老以为该当如何处罚?”
章长老一向与人为善:“他事发后已去执法堂领了八十鞭,伤得不轻,依我看,念在初犯,还有他姊姊毕竟……不如从轻发落吧?”
许长老道:“无论如何,子兰亲传弟子的身份必须革除。”
这一点众人都没有异议,这等于革除了他内门弟子的身份,琼华元君的弃徒由谁接手都不合适。
章长老道:“玄委宫不能留了,总得给他安排个去处。”
谢 抚了抚下颌,眼中忽然闪烁起狡黠的光芒:“我倒有个主意。”
顿了顿道:“西华苑不是缺人手么?让他去管那些灵兽不是正好,正好园子里清净,可以好好思过。何况他爹原先就是看园子的,正好子承父业。”
众人其实压根关心一个凡人弟子的去处,不过是投鼠忌器,生怕伤了郗子兰的心,见她没什么异议,便都点了头。
许青文看她神色憔悴,扶起她道:“我先扶你回去歇息。”
郗子兰点点头,起身向众人告辞,由许长老扶着进了内殿。
待他们离去后,凌长老道:“明日的终选怎么办?这逆徒擅作主张在芥子上动手脚,虽未造成什么恶果,但有心人一定已察觉不对。”
章长老也道:“明日终选他不宜再出面,得换个人。”
谢 无所谓:“这种小事,让少殷笑,哭丧着脸道:“双方都要先过石梁,也不肯飞过去,僵持了一会儿,那姬道君就命侍从将杨家那位大公子……杀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夏侯俨道:“杀了?不是以讹传讹吧?”
仙侍道:“回禀掌门,此事千真万确,仆绝不敢胡言乱语。”
夏侯俨道:“杨家其余人呢?”
仙侍道:“听说那位道君非但杀了人,还催促杨氏的家仆回去报信,那位小公子本来就有些迷糊,听说直接吓傻了。”
在座几人闻言都皱起了眉,这不止是姬家的事,杨氏子弟是来参加重玄入门试炼的,死在重玄外山,重玄虽不将杨氏这种二流世家放在眼里,但明面上总得有个交代。
夏侯俨揉了揉额角,苦笑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只有谢 依旧没心没肺:“那位君子怕不是懒得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