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漆隐坐在宴上时,她是有些懵的,因为这种事,她只看别人做过,自己从没机会参与,无人愿意请她这个异种,所以哪怕是邻家设宴,也不会请她。
时青阳倒常常出去赴宴,走前将自己的罗裙试来试去,站在铜镜前扭着,挑裙子的各种毛病,留仙裙华丽却衬得人发胖,千褶百迭裙的褶裥看得人眼乱,她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看都不想看,累眼,而且走动时,腰那的绸带容易掉,石榴裙倒是俏皮又矜持,穿起来也舒服,却太红艳了,主人家的女儿看见自己穿这裙可能会不喜。
说到这时,她会接着埋怨几句宴主人家的女儿是多么虚伪做作,明明不喜欢别人盖过她的风头,面上却夸每个妹妹都姿色超群,再暗中夹杂几句衣着的毛病,不是这身显人肤色难看,就是那身显人老,或者说不合场合,一同赴宴的女子也是,经常有些牙尖嘴利的。
她说的那些人,漆隐都见过,以她的观察,最牙尖嘴利,爱挑人毛病的就是时青阳自己,但她把这话明说后,时青阳只会白眼示人,然后拿胭脂在脸上瞎抹,偶尔折根柳枝,用火烧出炭来,在眉上描画,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用石黛来画眉,用柳枝大抵是她心情不好或心情太好。
叮叮当当的脆响在漆隐耳边爆开,惊断了有关时青阳的沉思,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了很多美貌的女子,她们同样是来赴宴的,都衣着华丽,佩玉着簪,举止间更是优雅,哪怕有个别随意些的,也透着野性的美。
幸好来找有泽的是自己,不是时青阳,不然见别人都穿得比她好看,她又作为被邀请的主客坐在主位上,她会羞愧死的,到家准要发脾气,说有人欺负她,合伙欺负她!
一般这个时候,哪怕知道时青阳在发小脾气,漆隐也会给那些女子些颜色看看,因一群人皆相同,而一人不同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放在人多的场合,就更是要命,你与同座的都认识,而不同,那可能的确是有人合伙来欺负你了,你在宴上不得不隐忍,回到家这委屈与猜疑之情越来越浓烈,爆发实属正常。
嗯,所以报复也很正常,那些人会发现自己第二日便瘫在榻上动不了了,强要动的话,就会摔断腿脚,宴短时间内没法再设,小心思什么的,也因为身体不适而无法施展,安安静静的,多好。
“小寝,在想什么?”有泽问。
漆隐拉过言名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随意把玩着:“一些有关时青阳的小事,她可喜欢赴宴了。”
“时青阳是谁?”在座的其他人问,他们看上去无拘无束的,并不因为场合而在意言语。
当听到他们揣测自己跟言名的关系,而不压低嗓音时,漆隐就知道了他们是什么性子。
“这事该问我爹,他知道时青阳。”
“哦?难不成是有泽的另一个孩子,她怎么未随你一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当然不可能来。”漆隐看有泽,凭他能对将死、照夜做出那种事的行径看,他也不会在意时青阳,而自己,永远不可能将爹的事跟时青阳细说了,时青阳不需要。
“这就是有泽你的不对了,怎么女儿都不知道爹是谁。”底下人开始因为漆隐的话评说有泽,他们神情极自然,不像是装的,看样子这些人不是有泽的亲信。
有泽以前可是有很多部下的,如今都不在吗?
真是个新的天地啊。
桌前不断有人端来美酒佳肴,一些人劝着漆隐:“爹不是爹也就不是了,咱们在这里还是要开心的,要是有泽抛妻弃子,那也没必要理他,来这里就当是散心的,走,跟叔干一杯!”
“一起干一杯!”
漆隐举起酒,看着杯中那透明的色,觉出了几分危险。
言名已接过她的酒杯:“小寝她不胜酒力,一杯便倒,这酒还是我替她喝吧。”说完,那酒就进了他的肚。
宴上的人起哄:“你跟有泽的女儿什么关系!这样也太扫兴了,她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反倒抢着替她喝了,是她不能喝,还是你不许她喝!”
“侄女啊,这样的男子可不能要,管东管西的,管得人不自在!”
说着,又开始敬漆隐酒。
漆隐笑了,她那双跟有泽相似的浅眸,笑时完全不似有泽般透着温柔,只有一片冷漠。
“这是我夫君,他想怎么管我便怎么管我,我爹自小不管我,现在有个人管我,难道不好吗?”
有泽平白地被漆隐暗讽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是未变:“小寝喜欢,我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的确是爹不对,因着一些事,离开了你与你娘,青阳那时尚在襁褓中,也未记得我,着实遗憾,但如小寝想,爹自会回家。”
“可惜我不需要你回家,我需要的,是你的死。”来前还有些不明白,想着事情该怎么解决,如今见有泽自己并无回家再见她娘的意思,便也没必要因着血缘的关系留他一条活路了。
殿中因她这句话而冷了下来,痛饮嚎歌的人都闭上了嘴,他们直直地看着漆隐,“咚”的酒樽倒地声响起,没人俯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