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已来到妇人身旁,她伸出自己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烹茶品茗般刺入了温暖的胸膛,大片的鲜红之物倾洒,妇人的头垂了下来。
言语都停下了,再无哭喊。
“你自己可怜,为何还要对可怜人出手?”漆隐问。
将死舔了舔手尖上的血,在死生城不吃东西也能活,但或许是这般,她们才更想尝试些以前不能尝试的。
“我可怜吗?可能可怜的疯了,你不会以为谁在死生城待久了,还能跟往日般单纯吧,这里早就变了,我同你讲,我们最爱诱骗活物,最爱吃人肉。不骗人,放出那些谣言去,别人怎么会想来死生城。”
“不怕道的惩罚吗?”
将死古怪的笑了:“做错事的孩子骨子里都怕被人惩罚,我们当然也怕,但有时细想,道还从未降下过惩处,他或许不会这些。”
“你以为言名是道时,还哭着求他宽恕呢。”那时不是很卑微吗。
“当然要求,对方温柔不代表你能冷眼看他,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只顾犟嘴,可不会有好回报,对方可能因着温柔不会出手,但疏远是肯定的,死生城这种地方,若无道的庇佑,很容易被沙土淹没。”
“你还是怕道这种名为疏远的惩罚。”
“可能吧,不过只要求他,他便不会疏远的,犯了错跟他说能改就好,”将死悠闲地在台上走着,“说到底,道很忙,有太多的人需要他施加可怜,他是没工夫管死生城的,除城开时见过一面,此后他再未来过,也不过问死生城如何。”
“所以你在这死生城是至高无上的,是近乎于道的存在,没有人敢违抗你的命令,道不在,你便是道。”漆隐闭着眼,悠悠地说。
她是给将死挖坑,道不在,其他人也不能把道施舍的光芒当做自己的光,贪天之功是极为可恶的。
这是个再小不过的陷阱,但凡对道存着信仰,便不会跳进来。
可将死跳了,她从枯骨上拿起刀,挑开漆隐那闭着的双眼,轻声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在死生城的确是至高的存在,现在我要再问一次,言名,你是道吗?”她转身,捏住了言名的脸。
言名冷漠地回:“不是。”
“好,那你们此后就留在死生城吧,这里的人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将死,他在说谎,他是道。”漆隐好意提醒。
将死却摇头:“道是不会说谎的,真正的道会告诉我他是道,他有什么理由说谎吗?他是光辉的存在,无物可逼迫他,使他说出违心的话来。装道的人就不要虚张声势了,你们再撒谎也摆脱不了自己在死生城的现状,死生城中,我才是城主,才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锋利的刀刺入了言名胸中,死生城的狂欢继续,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批被割尽血肉,下一批再上来。
割人的或许便成了被割的,位置总是会转变。
开始如孕妇那般为死生城抛弃的,到底是少数,他们很快便被割完,当漆隐以为下把刀会对准自己时,刽子手们自己却充当了新一批被割的角色。
他们遭束缚于木架上,双臂张开,发丝凌乱,头骨显露,刀在那森然白骨上研磨,刺耳的器具与血肉相撞声冲击着整个天地,使高塔在震荡中摇摇欲坠。
这些遭刑者,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自己生前的悲哀。
他失去了妻儿老母,孤身一人行于旷野,为狼叼食。
他壮志未成,遭人诬陷,自尽于堂柱上。
她一直不知自己是何时死的,只道空中下了雨,房屋与她便俱陷入了泥土中。
白骨的森然,刀锋的冰冷,与受难者的哭嚎混成一卷画,画上铺满了清浊红紫,这画最重要的位置是对姊弟,小的那个叫照夜,走上画中的施刑架,四肢不愿舒展,便蜷缩着,任那些亲近他,他也所亲近的活死人们一下下捅着自己的躯干,以死时的状态应对着死时发生的一切。
底下人甚至也学着他爹那痛心疾首,仿佛自己养了逆子,不愿相信,不愿惩处,却不得不在人前做个表率,痛杀亲子的行为,说出那些亲昵而又残忍的话来。
照夜呜呜地哭着,如他死时一般,他求他爹相信自己,自己决不会做那些□□掳掠,丧尽天良的事,那是小人为了攻击他家,攻击他爹而拿他做的文章,他是无辜的!
他没有做那些,不该带着污名被父所杀。
阿姊去找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了,她会找到的!但她为何泪流满面,被父亲绑了身,堵了嘴。
“将死,爹知道你难受,想留照夜一条命在。可他错便是错了,我若救他,怎对得起那些为他所害的人。”温和的话语轻声说道,照夜睁大眼,看着他阿姊那歇斯底里的挣扎。
父亲不愿信自己吗?照夜恍惚着,他看到了刀,将要带走他命的刀。
被困住的将死终于挣脱了束缚,她当着众人面怒吼:“照夜没做那些!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想杀他!”
梦碎了,其他人扶住将死,提醒道:“城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