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生城这种永不会真正死去的地方活了多年,哪怕是没有天资的庸才,身躯也早已有异与常人了,头中结珠是假,因他们这般介乎于生与死的状态,是无法在躯壳中产生不属于人之硬物的。
可红珠为假,不代表他们没有力量,在每日的生死之间,他们自会产生变化,躯壳中分泌出一些液体来,如血,非血。
将此物收集,做成传闻中的红珠,这众物的集合,自含恐怖之处。
将死试过,这物是能杀死许多人的。
漆隐是天地间的异数,其躯干之强劲,世所罕见,但在死生城,这上万活死人的力量面前,她是不得不付出代价的。
而且这东西,只会对付她一人,毕竟只要在死生城中,死生城的人便不会死,死的只会是漆隐这个外来者。
将死坐到覆钵上,她摆弄着自己的发丝,痴痴笑着。
但在笑意之下,她身上的红丝已愈发狰狞扭曲,手指轻轻垂落,她在塔上看着众人,这冲破了云端的塔,能望见死生城的全貌。
将死很不满,她的城太小了,委实太小了,多年前道可怜她,许她不死,但并非真的不死,而是活在这古怪的城中,只能与跟她一般可怜的人为伴,说什么可怜,真是可怜的话,该让她做个活人的,现在困在城中,像什么人。
她们都是怪异的存在,且城是那么的小,道许她们活在此,却不许她们活的地方变大。
先前只有几人的时候还算好,她们被活的希望冲昏了头脑,日日赞颂道的辉煌宏大,但后来呢,城中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看见那些同她一般可怜的,就去求道,让道允许那些人也活在这神奇的城中,道许了。
且将城主的权力交给了她。
城中的人越来越多,她喜欢这种热闹,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当异类的感觉,她才不要几个人,被他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但城太小了,她们住不下。
塔越建越高,只有高塔才能住更多的人,塔下越挖越深,深才能容得下她们。
她发现了,道并不恼怒于她抢占天地的位置。
道是那么温柔仁慈,永远都会平和地倾听她的所想啊。
但近些年可能是太过了,光带死人进城便好,路过的行人不能再拉了,他们进死生城会招来道的不满。
将死咬下了自己的手,慢慢吮着其间的血,她想着那些在死生城由生转为异类,落入了她陷阱中的人,还是不可抑制地兴奋着。
“言名带来了吗?”她开口,漆隐是这么称呼道的。
这似乎是漆隐自己起的名,但道接受了。
在众塔与活死人的面前,道走入了其中。
他用着那张英挺的脸,眉目间什么情绪都不存在。
将死漫步走到空中,打量着这可能是道的存在。
“你是道吗?”
“不是。”
“我似乎是做错了,不该将活人拽入城中,你是不是因这事生气了,生气的话我再不会做了,死生城的人也再不会做了。”将死轻声说着,她声音很柔,充满了虚弱感,红丝在她身上褪尽了,露出苍白的肌肤来,她睁着双眸,眸间俱是脆弱。
下面及塔身上的众人附和着:“求道谅解,是我们错了,再不会如此!”
“求道谅解!”
“求道谅解!”
这话喊了三次,言名未动,他依然不含任何色彩地伫立着,身上的光辉未曾亮起,也未有开口的意思。
“是不愿谅解吗?带漆隐来,是要杀了我们?”将死的泪顺着脸颊流下,“那杀我一人好不好,我是城主,一切都是我决定的,与他们没有关系,只杀我好不好。”哽咽声顺着那示弱的话语而出。
言名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不是道,决定不了你们的生死。”
“我一人的死是还不够吗?照夜,你上前来,和我一同求道。”将死只看过沐浴在光辉中的道,道是无形的,这个有形的言名是她第一次见,如果不是偷听了他与漆隐的对话,将死没有任何理由能相信眼前的人是道。
但她偷听了,那言语虽然隐晦,但对方应的确是道才对。
难道不是吗?是她多想吗?还是这一切都为假象,漆隐知道她偷听,所以从未选择说真话?这能从讹城全身而出的漆隐,撒谎或许都撒地叫人看不出。
照夜已上前,跪在塔上,死生城的人,本就都已跪下了,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跪道,但这是头一次,他感到异样,所以虽然跪下了,他却还是忍不住说:“我们的错我们会承担,可我们承认的,能有权力来惩罚我们的,只有道,如你是道,怜悯我们吧,不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好歹在死前让我们看看那抹光辉。”
言名垂眸,他再一次开口:“我不是道。”
这次死生城内所有听闻这话的人脸都沉下来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照夜站起身,他青涩的脸上遍布杀意,“不是道,那就是跟漆隐一起的外来者了?怪不得那么好捉,还以为你是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