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常家日渐丰厚的家底支撑,吴氏说话自然多了几分底气。纵使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此刻严肃起来,倒真有叫人不敢反驳的气势。
“……”刘婶子未尽的话戛然而止,一眨不眨地盯着常瑛半晌之后,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了小姑娘眼中唯有一片冷然,甚至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话中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屡屡支撑她作怪的无非就是认不清自家孩子几斤几两。如今全然看到了常瑛眼里头根本就没有自己儿子,那她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你情我愿的撮合是成人之美,一厢情愿的冒犯只能称得上是骚扰。
面对吴氏的严防死守和常瑛的油盐不进,她只得默默地转过身去,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随即想想起了什么似的,厉声警告自己那识不清自己的儿子:“此后不许再对阿瑛有半点肖想!”
刘家小子委屈地想要搏一搏亲娘的同情:“娘,你可都说了我的心意?阿瑛她……”
“心意个屁!人家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想知道,你空有一番心意有个屁用?”
“你今年也快十五岁了,年纪也不小,明日我便去邻村请媒人给你物色媳妇。从此之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成亲做活,再不许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刘家小子被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搞得愣了神,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灰白道,“阿瑛她不愿意?”
“她愿意个锤子,你要是想寻个好媳妇,日日上进便是,每日撺掇着你老娘我为你这个兔崽子上蹿下跳,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从此之后我便在常家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做工,再也不会再多说半点,单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
松阳县的各大书院之间,今日掀起了一股别样的盛潮。
下至刚刚开蒙的十三四岁少年,上至科考求学多年的老童生,无不争相追捧妙仪坊新进推出的一套匠心独运的文房四宝。
最最开始是几位素来家资丰厚的读书人,受到了妙仪坊那位女掌柜的馈赠。他们心喜女掌柜知趣爱才之余,又实在喜爱这套文房四宝的精巧别致,便逐渐在书院之间传开。
心动又踌躇的学子们小心翼翼地探听了价格,发现妙仪坊还贴心地分了级别,不仅兼顾富贵人家的排面,还特地推出了作价较低的款式。
试探性买来看看的众人惊讶地发现,每一套文房四宝所采用的香料俱不相同,精巧别致之余还能得到独一份的香料,大大满足了读书人深觉自己品格高洁,独一无二的虚荣心。
短短一月下来,妙仪坊新出的新品便好似春日里争相盛开的山花一般,在各大书院之中遍地开花,大获成功。
可惜嘉山书院的师徒四人向来对这文坛风尚反应迟钝,还是范大成家里来了人,特地给这位小少爷捎带了一套带着甘松清冽气息的笔墨纸砚,四人才知道妙仪坊推出了一月的新品。
范大成虽自诩不学无术混日子,对这颇有收藏价值的物件却有一种偏执的收集癖,眉开眼笑地收下家中的礼物之后,当即便乐颠颠地捧着盒子去找赵恪炫耀。
赵兄虽冷,可为人处事之间极有气度,与那那苍白阴郁,每每视他为空气的陆青书相较,范大成矮个子里挑高的,自然每每首选去寻赵恪,话痨一番。
一脚踢开厢房脆弱的门板之后,范小少爷献宝似得给赵恪展示了一番:“赵兄,你快瞧瞧,我娘与祖母送了我什么!”
赵恪正斜靠着椅背,慢吞吞地读一本宋先生视如珍宝的《史记》,闻声也不过是懒懒一抬眼,带着两分困意随意地瞟了一眼。
范大成热情得紧,好不见外地捧着那方带着甘松味道的方墨凑近了赵恪的鼻尖。
一点甘松温中散寒的气息传来,让他有些惫懒的神志顿时清醒开来,眸光不禁落在了范大成手上。
屈指捻住那方通体泛着墨玉光泽的松烟墨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他不动声色地按下心中那点疑惑,随意问道:“这是何处购来的物件?”
“是妙仪坊聂三娘子新出的文房四宝,个个都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气息呢。”范大成素来藏不住话,顿时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干净。
从前赵家还未败落的时候,赵夫子仗着自家家底子丰厚,没少收集这些文房之中的物件,赵恪耳濡目染地看多了各色质量上乘颇具收藏价值的宣纸徽墨之流,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将香料的用途推广到这些笔墨纸砚之上。
这等大胆的创新之举,总让他觉得有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妙仪坊……
他心下默念了一遍这几个字,缓缓合上手中的书页,整了整衣摆,打算前去瞧一瞧。
宋先生素来对这几个学生采取散养态度,每日清晨上完早课之后,整整一个下午便任由他们随便做事。范大成正闲得无聊,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
走至半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特地回身喊了一遍陆青书:“陆兄,你日日闷在屋子中读书,不如今日也跟我们一同出门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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