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一道浅粉色的,却很长的伤疤,下颌线刚毅地抿着。
人影开口:“我知道你是聂钰。”
聂钰开口:“我知道你是毕澜。”
毕澜错愕了下:“你如何得知?”
“宣泽早就在等机会杀我,不管是聂钰还是苍离,他肯定会直接攻击,我跟他,还有什么可谈的?”聂钰反问:“你呢?怎么看出来的?”
聂钰自问他没出过任何破绽,连对他无比熟识的傅云舒跟宣泽都没察觉出来。
事实上,正是因为傅云舒跟宣泽太了解聂钰了,才会看不出来苍离就是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傲在骨子里的人,有一天,会俯身甘心去做一个下人。
这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别说其他人,聂钰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
毕澜跟他们不同,他不了解聂钰,但他了解傅云舒,足够了解,以他对傅云舒的了解,能够偶让对方如此纵容的,只有眼前这个人,聂钰。
不知不觉间,傅云舒对苍离太过好了,甚至连傅云舒自己都没觉察到。
但是,毕澜意识到了。
今天傍晚,宣泽从温水池跑开,不久以后,换成毕澜了,毕澜在树林里见到聂钰搂着傅云舒,本来,他转身离开了,溜了一圈以后,他转了回去。
他刚好看到,树林里面,傅云舒离开后,聂钰不见了,苍离在原来的地方停留了许久。
他虽然没见到聂钰变装的过程。但巧合实在太多了,毕澜难免起了疑心。
晚上,他没睡,一直留意苍离的动静,果然对方深夜外出,一切无所遁形。
毕澜漆黑的眼睛盯紧聂钰:“你会不会伤害他?”
“绝对不会。”聂钰的语气好似在宣誓。
“那么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你为什么会跟宣泽公用一具身体?”
“因为,我是他的灵根化形。”
聂钰蹙眉:“不可能,他的灵根被魔魂侵蚀了,跟我的眼睛一样,所以才会被清除。”
毕澜微微惊讶:“你早就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被清除?”
“不错。”
“那你恨不恨你师父?”
“我早就说过,原本,无爱无恨。”聂钰的悲剧从来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自己,是命运的安排。
原本,无爱无恨,那么现在呢?答案不言而喻,否则聂钰为什么在这儿?在傅云舒身边。
“你想要做的是什么?”毕澜问。
静静月光下,聂钰留下一句话:“救活你后,立刻,掳走他。”
*
早晨,傅云舒醒来后发现,他的身体超级舒服,充满着一种懒洋洋的舒适感。
苍离没骗他,温泉的确帮助他驱散了体内残留的魔气。
现在,他周身清爽,浑身舒畅。
傅云舒把脚抬起来,脚踝处没有昨日那么红肿了,苍离虽然手法过激,效果还是很好的。
昨天,他或许错怪了苍离。
傅云舒喊道:“苍离!苍离!”
苍离默默走了进来,佝偻着后背,低垂着头,眼睛盯着鞋面。
“再帮我看看我的脚吧,还有点疼。”
苍离半跪在床前,拿出药油,一边擦拭,一边揉捏傅云舒的脚踝,力气还是那么大,毫不留情。
一开始,药油凉丝丝的,后来,热度攀升,粗糙的掌心跟细腻的皮肤不断磨合,傅云舒竟然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苍离的侧脸平淡无极,皮肤是褐色的,可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顺眼。
苍离的某些特质,很招傅云舒喜欢,好像很熟悉,又好像本来就吸引他一般。
傅云舒脑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甚至想到,苍离跟聂钰有点相像。
他是疯了吗?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傅云舒脑中回闪聂钰昨日的亲吻,冷不丁地,傅云舒红了耳尖。
他的脚掌还被苍离握在手心,任意揉捏,毫无预警地,傅云舒体内的血液开始发热,这是什么感受?
傅云舒一惊,用力抽回脚,慌乱地说:“今日你不必跟着我了,去跟小何一起购买采摘凝神草需要的器皿,我跟小鱼去拍卖会就行。”
苍离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傅云舒一头扎进枕头里,我的天,刚刚他怎么了?
在苍离的揉捏下,情动了?
还是臆想自己的大徒弟,情动了?
早晨,一定是这该死的早晨,男子的身体,太邪恶了。
傅云舒在床上滚了两圈,下地的时候,脚踝仍然闷痛,他拄着拐杖,跟着宣泽,司徒冲,一起来到拍卖会。
整个过程中,他小心翼翼的,这个拍卖会,他不会再遇到聂钰吧。
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泡温泉的时候,为了皮肤舒服,卸掉了伪装,让聂钰发现他!
他东张西望的,看见穿月白道袍的,立即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