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昏过去以后, 大王就喊了停,我受伤很严重,养了大半年都没好, 后来才知道夫人走了,”月和紧紧靠着崔拂, 哭得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我想去找夫人,大王不许我去, 我也不认得路……”
“好容易今天一家子团聚,不哭了。”妙寂含笑拍拍她, “也别再叫什么夫人了,阿拂如今是皇帝陛下的嫡亲妹妹,得改叫长公主了。”
月和抹了把眼泪,又笑又哭:“我这几年做梦都想着夫, 长公主, 就是不知道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崔拂拿帕子给她擦了眼泪, 自己眼圈也红了:“不哭了,这不是见到了吗?以后你还跟着我,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在一处。”
“嗯!”月和使劲点头, “不管怎么样,我都跟长公主在一处!”
妙寂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崔拂,感叹道:“如今你们都得了好去处,我也能放心走了。”
回到复京以后,夏舜感念他们这三年里照顾崔拂, 处处对他们高看一眼,老欧封为安善侯,在城里赏赐了宅院仆从,颐养天年,李五封为监门卫将军,守卫宫城,妙寂虽然在宫中居住,但她更习惯出家人的生活,盘算着重新落发,又担心崔拂无人照应,如今月和回来了,她也能放心离开了。
便道:“我已经找好了一处庵堂,等过两天你们安顿下来,我就搬过去。”
崔拂虽然知道她的打算,但此时乍然说要分开,依旧十分不舍:“师父,我不舍得你。”
“人生在世,聚散乃是常事,”妙寂拉起月和的手交到她手里,“月和性子软,不像你那么有主意,阿拂,以后你多照应些她。”
“我知道,我以后一定把月和当做亲妹妹一样。”崔拂拉着月和,久别重逢的惊喜中,觉得扎在心底最深处那根刺,突然拔掉了。月和没有死,萧洵总算没有把一切,推到最无可挽回的地步。
“阿娘!”门帘晃动,瑟瑟蹦蹦跳跳跑了进来,“我回来了!”
方才宫女带她出去玩耍,这会子进门看见屋里多了月和这个陌生人,不免问道:“阿娘,这个姨姨是谁呀?”
月和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长公主,她是?”
妙寂轻声道:“她就是阿拂的女儿,名字唤做瑟瑟。”
“瑟瑟,瑟瑟,”月和喃喃地重复着,由不得又落了泪,“你都有女儿了……”
崔拂起身拉过瑟瑟,含笑指指月和:“瑟瑟,她是阿娘刚找回来的妹妹,快叫月姨。”
“月姨好!”瑟瑟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正要行礼时,早被月和拉住,她蹲在地上虚虚抱住她,激动到语无伦次:“都这般大了,跟阿姐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啊,几岁了呀?瑟瑟这个名字真好听……”
“月和啊,”妙寂笑着说道,“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高兴连话就颠三倒四的?想好了再说,别着急。”
瑟瑟咯咯地笑起来,拍着小手:“我跟月姨一样,一高兴时,也总是讲一大串话呢!”
月和连忙擦眼泪:“不不,瑟瑟说话说得很好,月姨笨得很,瑟瑟比月姨厉害多了!”
“月姨不笨,”瑟瑟也伸手给她擦眼泪,“月姨跟瑟瑟一样厉害!”
崔拂含笑看着,心里暖洋洋的,真好,月和回来了,最艰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入夜时瑟瑟睡熟了,崔拂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四周分明是寂静无声,耳边却好像一直盘旋着萧洵那凄厉绝望的叫声,阿拂!
崔拂猛地捂住耳朵。白天里忙碌不停,那些惆怅并没有时间停留,此时却都翻腾上来,让人片刻也不能安静。
想着不要去想,却又忍不住想到,此时他还在牢房里吧?他性子桀骜,最讨厌管束,关在那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一定很难熬吧?
不由得长叹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
却突然听见月和叫她:“阿姐,还没睡?”
崔拂轻轻坐起,挽起半边纱帐,月和轻手轻脚地从外间走来,一歪身在窗前的小凳上坐下:“我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总想着以前的事。”
可她们想的事,绝不会一样。崔拂握住她的手:“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月和低声道,“丛金城回来后,我一直待在长平王府,大王拨了个院子给我住,也有人服侍,并没有吃过什么苦。”
崔拂伸手,摸索着找到她脖颈上的伤疤,长长一条,凹凸不平,还能想象当初伤得多重,满心愧疚之下,涩着声音问她:“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月和有些不自在,连忙偏过头。
崔拂松开手:“都是我连累了你。”
“没有,”月和用力摇头,“都是阿婉害我,还有……”
她没有再往下说,崔拂却知道,她是指严凌。沉默片刻,又问:“阿婉呢?”
“死了,”月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她说了许多严家算计姐姐的事,大王生了气,当着我的面杀了她,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