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皇帝, 你当然有权利理直气壮地杀死一个谋逆之辈,对他除之而后快,后宫不得干政, 你做什么我管不了, 但即便不能改变你,我也实在不能苟同。”
萧婉只是又直视他道, “但至少我还能主宰自己的心,我阻止不了你去杀他, 你有你的立场,我却也有我的坚持, 我不能昧着良心去赞同你的做法,即便你的处事方式,或许是一个帝王最正确的选择, 但在我这个妇人的眼中,你也不过就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你在害怕, 你在心虚,因为你只是一个感到恐惧的弱者,所以才恨不得杀人灭口……我因此而瞧不起你,更不能原谅你, 因为你想要杀死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更伤害了你母后的心,我更心疼我们的孩子,日后将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有个杀死自己亲叔父的父皇,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恨我犯贱地爱上了你,直到现在,还在心里找各种借口维护你……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们为人父母的,没有给孩子做好榜样,我想哪天即便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又成了像你这样冷酷薄情的人,他若恨我,我也不会责怪他,毕竟今日之祸,是我的错。”
萧婉看着他说道,话落时眸里更有了些许晶莹,她又微微仰面,侧了眸不再看他,努力使自己不在他面前落下泪来,这也是在他面前,她所维持的最后一点仅剩的尊严。
她最后的底线,便是体面优雅地离开,最起码不会落人笑柄,太过难堪。
即便他们两人已经到了如此摇摇欲坠的地步。
“……该说的,我也都已经对你说了,你自己便看着办吧,即便我也明白,自己一个小小妇人,并不能撼动你的铁血冰冷的帝王之心。”
萧婉最后只是又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后托我来劝你,为元瑜说清,如今我已经尽力,更问心无愧,我不会再多言管你了,你想杀便杀吧,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后悔,他日午夜梦回时,不会因为虚心愧疚,而从梦中惊醒。”
话落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元珏目光颤抖,只是一脸惊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声挽留的话,却是梗在心里,迟迟未能从口中说出,直到身边的孩子眼见母后离开,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才又如梦惊醒。
“哇哇――”
孩子哭得无比伤心,可见虽然还小,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还是母子连心,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不舍得她走。
元珏见状,不禁又立马将榻上的孩子抱起来,目光满是心疼地哄他入眠。
对于这孩子,他心里是充满了怜惜,可是就算是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不会伤害到更多人的心,触及到更多方面的利益,身为一个帝王,万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可是他却也并不能呼风唤雨,肆无忌惮,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甚至连自己最爱的人,都留不住。
高处不胜寒,得到的越多,便也就意味着束缚更多,将要失去的更多,有时候,他不禁也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很没有意思。
但是何为自由?
没有她和孩子的家,没有幸福,更算不得自由。
孩子在他怀里,渐渐疲惫地睡了,而他的心,却还是始终无法平静。
这夜,他更是又喝起了闷酒。
“你说她对元瑜究竟是否余情未了?朕又真的错了吗?”
良久后,他只是又对身旁站着的元海,目光叹息地询问道。
“奴才虽然不太懂男女之事,但以自己目光所见到的,觉得陛下您八成还是多心了。”
元海只是又摇摇头,目光虽然染了几分迷茫,却也认真。
“……”
见他不说话,他不禁又继续大着胆子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先不说宫内守卫森严,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并没有皇后与瑜王有染的传言,单就太子殿下的出生,变足以说明娘娘她对您的真心,她断没有理由,在与瑜王藕断丝连的情况下,没有与他密谋造反,想尽办法与他一起远早高飞,还在各种风波重压之下,恪守妇道,与您一起过尽量平静安宁的生活,还又诞下小皇子。”
“……你说的有道理。”
元珏想了想,只是又认同道,“如此看来,是朕误会她了,但她也确实是与太后串通一气,为元瑜打抱不平,替他说话,这些朕亲眼所见,可并没有冤枉她。”
他不禁又回想起当时她指责埋怨自己的情景,那么苛刻无情,心里更是又涌起了一抹伤心,只是又不甘道,“难道在她心里,元瑜的性命,比朕和孩子都重要吗?更何况元瑜他以下犯上,一手谋划制造了场宫变,逼宫造反可是不争的事实,他并没有什么清白可言,朕并没有污蔑他,杀他就算于国于民也是好事,在明知道他有了不臣的心思后,朕又怎么能继续留他?如今朝中清洗了一批乱臣贼子,早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不杀他更不足以平众怒……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指责朕是胆小鬼。”
他想自己即便还没有强大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但最起码还不是懦弱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