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葵娘点上熏香后,又为青衣公子倒了杯茶,这才端坐下来。
琴音之绝妙,为一曲荡入人心。
这葵娘果真是技艺了得,抚琴一曲,从汹涌波涛滚滚而来的恢弘之势,再转变到淡然自若,斯如岁月静好之意。每一个音转衔接间,都契合的十分绝妙。
青衣公子的目光由葵娘妆容精致的脸上,转向了她那双看起来很是纤细且盈柔似无骨的手。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一旦抚起琴来却是刚柔并进。
一曲作罢,青衣公子毫不吝啬的对葵娘好一番称赞。他表现的十分激动,甚至情不自禁的,一把抓过葵娘的手,好似甚是惊叹且又笃定的对葵娘说,她这一双手当属无价。
听了青衣公子这话,葵娘盈盈一笑,有些羞怯的抽回了手:“公子既然不远千里来到我红雀楼,自然不能让公子败兴而归。”
话罢,葵娘见青衣公子好似意犹未尽,便说可为他再抚一曲,但青衣公子却拒绝了。理由是,方才一曲,他虽是听的畅快淋漓,但也着实耗费抚琴师的心神,故此他虽意犹未尽,但也不忍心再让葵娘为他再抚琴一曲。
“公如此体恤奴家,既然如此,奴家就陪公子说说话可好?”
听葵娘这么说,青衣公子一脸喜悦道:“如此甚好。”
随后,葵娘命人换上了一壶绿茶,又端来几盘糕点。
两人相对而坐,青衣公子仔细的打量一番后再一次称赞了葵娘的美貌。她虽是花信之年,可眼下看起来却还似豆蔻少女一般,于是青衣公子顺嘴问,葵娘平日里都是如何养护的,只是问出口时方觉唐突,随即道:“失礼,失礼,是在下唐突了,还望乐师莫要生气。”
“无妨,其实奴家平日里也没有特别注意什么,不过奴家倒觉得,这心态如何,很是重要。”
“如此,看来乐师定是个心中明亮,且凡事以平常心看待之人。”
之后他们又聊了许久,从葵娘的口中得知,她确实许久没有亲自接待过,来红雀楼里听乐的客人,今日接待了青衣公子也算是有缘。
葵娘虽已不在红雀楼里待客,但她却时常接受邀请,去一些达官显贵名流公子的府上抚琴。有的是为宴请宾客而请她去,也有的纯粹是为其府上主人独奏。
话赶话的说起一件闲事,就在前几日,二楼一间上等厢房里接待了位官爷,而此位官爷不是别人,就是从都城过来的刘大人。当时刘大人身边除了随行侍卫外,还有盐运使曾大人。
那日被点名待客的乐师是一个多月以前,红雀楼里投选出来的头牌乐师叶芊雪,但不巧的是,那日叶芊雪因身体不适本不想待客。
若是平常的客人,推了也就推了,顶多陪个不是再送一壶好茶,客人多半是不会计较。但奈何来客是刘大人和曾大人,如此两位大人,若是推了,怕是不仅要自讨苦吃,还要连累了整个红雀楼。
“这乐师后来如何了?可是出了纰漏?”
“自是出了纰漏,叶芊雪忍着病痛抚琴,可中途难耐,一时间曲不成曲,后来也不知怎的,琴弦竟然断了。”
那琴弦断后因受力被甩了出去,也许是刘大人的座位靠前了些,使的那被甩出去的琴弦,竟划伤了大人的脖颈,虽说是皮外伤,可终究是出了血。
叶芊雪惊慌失措的对着盛怒的两位大人不停地认错,那样子也甚是可怜,她本不是故意的,谁能料想到琴弦会断,又怎么想到会划伤刘大人。
但是事情俨然已经发生了,葵娘当时也慌了,赶紧命人先给刘大人处理伤口。还好伤口不深,血止住后,刘大人就同侍卫离开了红雀楼,只是离开前曾吩咐曾大人一句话。
“什么话?”青衣公子面色一紧。
“他要曾大人处理了叶芊雪。”说这话时,葵娘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以至于指尖都泛了白。
“叶芊雪,她……”
“她死了”葵娘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此时,她眼眸里的柔和已消失的干净,面上也不见了抚琴时的娇媚。
青衣公子想到叶芊雪会被处罚,可没找到竟是让她彻底的消失。
彼时青衣公子看着葵娘,她的妆容未变,衣着未变,可却同第一眼见她时,哪怕是方才抚琴时,都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公子,奴家,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如今日就到这吧!”说完这话,葵娘就站起了身。
青衣公子拱手施了一礼:“那乐师好生休息,在下也该回去了。”
葵娘眼看着青衣公子走出了门去,忍了许久眼泪方才落了下来,垂眸间,葵娘看见了桌上放着的钱袋子。
李府内
初尘醒来时,模模糊糊的看见窗前正背对她站着一个人,那人好像在翻阅着一本书。静默良久后,直到她的视线逐渐清晰,方才看清了那人是谁。
“莫颜”不知怎么,初尘下意识的叫出他的名字。
莫颜听见她的声音后,方才回身:“怎么,因为我来的晚了些,你便是连句先生都不愿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