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过去的一切,到此刻回想起来,倒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然而她却像是始终没有从这场大梦中醒来。
因为一场失败的药物试验,让她意外来到这个仿佛是因时空的错乱而产生世界。
一切过往如同虚幻,那个她曾存在过的二十一世纪,现在却是如梦似幻的,成为一段令她触不可及的臆想。
只是,眼下又何尝不是呢。
浑浑噩噩的八个月,从她在这里睁开眼的第一天算起,到现在整整八个月。
在这里渡过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不真实,所谓御剑飞行,所谓墩身隐形,所谓长生,诸如此类的词汇,在她曾经的认知里最多不过是应用在影视剧中的情景,但是如今,却是她在这片山谷中时时可见的日常。
扶颜站在山顶上眺望着遥远的天际,她在等一场日出。
太阳从东而起,她的视线被整片天空填满,嘴角微动,眼底却未牵起一丝涟漪。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希望的样子。
只是,原来心若跌入谷底,连看到的希望都是刺目的。
扶颜看着天边逐渐腾起的红圆,它越发的明亮,也越升越高,但她暗如深潭的双眸终是没能染上一点光亮。
八个月前,她的灵魂跌落在一具女尸的身上,而恰巧的是,这具女尸正是莫樊笙用来聚集阴气滋养魂傀的容器。
当时的莫樊笙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以至于让眼前的女尸提早太多苏醒。
莫樊笙的内心多少生出些忐忑,他虽是已做好了再次失败的准备,但更多的还是抱着希望的,因为,或许这就是最后救菱桦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败。
扶颜满眼惊慌的环视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个神色复杂的古装扮相的男子。
“你是谁?”
她怯生生的开口,声音小如蚊蝇,却是陌生的让她一惊,这分明不是自己的声音!
惊慌失措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她不禁开始慌张的自我检查,只是不过片刻间,她便是感到大脑一片轰鸣。
这身体不是她的!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古装男子注视她的眼神也越发的古怪起来,他那神情让扶颜感到几分熟悉,若是非要形容,那便是像她玩乐高时拼错了的样子,很想毁掉重新来过,但又有些舍不得。
扶颜断定这古装男子定是将她当个物件儿来看的,他,怕是精神不大正常。
“你,你好,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问这话时,扶颜的大脑也在快速运转,想着发生这种事情的各种可能性。
或是,因为体内YZ1号的药物残留,依旧发挥着致幻的强烈副作用,又或是,心里隐隐萌生的一个猜想,她的灵魂意识寄宿在这幅陌生的身体里。
扶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宁愿相信前者,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未被分解的残留药物,持续损伤神经系统,让她深陷幻觉中。
听到这魂傀竟主动开口发问,莫樊笙着实是被惊到了。
从前他做的那些几个魂傀,皆是目光木然不具备个人思想的,只会接收他的指令做事,而这次这个却是大为不同。
莫樊笙思来想去,他觉得唯一可以勉强解释清的,就是这女尸的魂魄未能彻底洗净。
久久未能等到古装男的回答,扶颜面上因焦虑的情绪显现出几分不耐烦,所幸直接跳下床榻。
她赤着的双脚在接触到地面后,几乎是在瞬间就感觉全身泛起一阵寒意,扶颜周身不受控制的发颤,这种感觉就像是寒冬腊月天,衣着单薄的站在雪地里。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她努力的说服自己,穿越是不可能的,那种荒唐的猜想不会是现实。
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其实扶颜很清楚,她目前的自我意识很清醒,记忆未有混乱迹象,应该不存在受药物控制的情况。
但是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离奇,那个古装男看起来也很古怪,再待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潜意识告诉她还是应该赶紧离开。
扶颜目光紧锁前方不远处的门,站在原地停留不过片刻,她便抬脚极速向门的方向走去。
莫樊笙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他已猜到她想做什么,也并未打算上前阻止,况且莫樊笙也有些好奇,那突然拥有自我意识的魂傀,在开门后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看似短短的距离扶颜却感觉走的有些艰难,她的双脚已经冷到失去知觉。
临门前站定后,伸出去的手没有丝毫的迟疑,只是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只感觉周身泛起一阵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原本带着希望的双眸几乎是在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一抹苦笑漫上嘴角,带着自嘲。
门外的光景,眼之所见,是一片幽深的山谷,而她所在的位置,便是同一众楼宇凌空而架,隐隐绰绰的存在于云层之间。
她真的穿越了,这是姜扶颜此时此刻不得不相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