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光回来已是再五日之后了,满面春风走在廊间见人就赏,连容与调动他的内卫也丝毫不动怒,自个儿反像是个来客,等着容与得空来内殿见他。
上次曦和谷老太君送的金酱果还剩一点,让人拿到岸上去晒成了果干,配上这酿造工序繁杂,十年才出一甕的九尺香,酸甜融合醇厚,简直无与伦比,游光倒了半杯又倏地把壶嘴抬起,再把果干也收了。
这得给岚儿送去尝尝,倒是个再见她的好借口。
“看你眉飞色舞的模样,想这几日是腻在温柔乡里了。”容与大步迈进殿来,边调侃道。
“就男女之间那回事儿,你懂。”游光豪不掩饰,笑得皱纹褶子都出来了。
“我都吃素好些年了,现在啊,正人君子不谈风月。”容与提起桌上的酒壶正要给自己倒一杯,却被游光夺去,另唤人送了新的酒壶来。
“这一甕就剩这么点了,我想带去给岚儿,上次少说也让你喝了两壶,就别抢了。”游光干巴巴笑道,就着容与说的风月转移话题:“你跟河神没点进展?”
四方茶幻境里的那几日算进展吗?虽是同她有了肌肤之亲,可都是占着别人的身子,用着别人的感官。
倒也不算。
“我同她之间的事以后不要再提。”既然说了不再纠缠,他必不会没脸没皮还要贴上去。话是说得干脆,心里难免苦闷,容与略过酒杯直接提壶,仰起头往嘴里倒。
与她的这段浅淡却也令他数年无法释怀的纠葛,如此结束虽算不得潇洒,至少不狼狈。
游光瞧他这副模样,不禁叹息:“何曾见过你在女子身上吃瘪。话说回来,就算你为此上心,大帝那边怕也是过不了。月境河神这位姑奶奶可是大帝捧在手心里比他那几位儿女更得宠的一位,原因姑且不论。就说你二人元系两极,行房灵修伤身伤元,居所生息大相径庭,偶尔见一见无伤大雅,若是常年结伴度日,一方的元息必然日渐萎靡……”
“这些我都知晓。”容与打断游光苦口婆心的劝解,“也幸得明月照沟渠,绝了我这满地鸡毛的情思。”
游光又苦笑:“尊主的情思说绝就绝,干脆得很,来时一阵风,走时两袖清风。虽说是个没几条鱼的偏僻地方,总归不是你修罗的地,你来便罢了,宫里倒没人舌头长到紫凌台去。可你三天两头将这位姑奶奶挟持来住几日,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呀!若是哪日我被逐出神境,你给我个辅君当当?”
“统御虽老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且好生候着那姑奶奶,便不会有由头来挤兑你。”容与方才的酒罐得稍稍猛,此刻有上头之意,他扶额轻声打了个嗝,一手摇了摇空壶,搁下了。
在旁伺候的人见状,立即上前来换酒壶,被游光抬手拦住,继而全遣下去了,想着有些话还是得关起门来说较为妥善。
“那你这次带她来又是为何?不是来生孩子的?”
容与半眯着眼,斜瞥游光:“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龌龊之人?”
“那你总该交代些什么,回头若是姑奶奶跑来我这闹,我能提前想个应对的话。”
“我带她来只是要借她体内的灵力,无其他想法。这些年劳烦你帮我看守那副残躯,如今我便要回去了。”
游光讶异:“你那副身子,去年东行还来看过一次,我在旁瞧得真切,少说还有百余年才能恢复,你是寻到了什么法子吗?”
阴昔同沉月交手时,游光尚在昏迷,想是不清楚沉月体内有沉戈之眼的灵力。容与也不打算瞒他:“你可曾听过凶兽沉戈?”。
“沉戈……”游光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灵光一闪,呼道:“记起来了!有一年紫凌台帝宫突然被莫名冰封,大帝不见从里出来,生死未卜,络绎不绝赶来许多仙家,我那日正要去汇简,就在旁跟着一起着急。听见人群中有人说除了沉戈,谁还有能力冰封紫凌台。我当时就在想他们说的沉戈是谁?能冰封紫凌台,得多高深的灵力。”
怎么还扯出一件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勾起了容与的好奇:“那后来到底是何缘由?”
“大帝自个儿在后院玩冰雕,说是刚学来的手艺。”游光憋不住笑道:“你是没瞧见当时那些长辈仙者们一阵青一阵白的脸。”
容与不觉好笑,只觉蹊跷:“玩冰雕,随意施个法术做个冰墩子就好,冰冻整个紫凌台,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早过去的事,现在纠结毫无意思,游光不以为然道:“话说关于凶兽沉戈多是它那四样东西的传言,莫非——你拿到了其中一件?”
“长泽送来给我的帖子上未有一字一句提及新君即位之事。”酒意频频侵扰,容与干脆不说了,直接化出帖子放到游光面前:“你自己看吧。”
“北岛凶兽沉戈,被大帝挖眼斩角,四物流于外世,吾族幸得其二:一将于四方茶彩头赠出,一垂于钟山蛇神阴昔之额饰,其灵力至盛可化腐为奇……”游光一字一句念完后眉头深锁,他想起骊岚说过的那句‘角儿对,戏才有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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