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拿回来的紫色棠荀放在枕头边,花离了枝梗鲜不过一夜。
沉月醒得早,也不起身,愣是睁眼盯着那已然蔫了的紫花发呆,脑中挥之不去昨夜最后的决绝身影,往日容与对她说过的话,对她做过的事没来由地越发鲜明。便开始琢磨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属意她的,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
沉月深吸一口气,皱起眉重新把眼睛闭上。
拒了他,推开了他,此刻又这般想他。想他的流痞霸道,想他的胡搅蛮缠,甚至是云雨中他的体温,近乎疯魔。杂乱不堪的思绪煎着那颗因他而生的心,煮着由心而始的血液,一时间痛得难以抑制,沉月整个身体蜷缩起来,颤抖抽噎,闷声在被褥里一遍一遍自我调适。
“过些日子便好了……”
“过些日子便好了……”
“过些日子便好了……”
灰蒙蒙的天即将迎来清晨,雪青站在门外。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河神自出幻境就一直神不守舍,她一颗心跟着悬,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出屋看夜色,在屋外一坐就是一整晚,正来了睡意要回屋,发觉河神屋内有细小的声音,便好奇上前,将房内的动静都听了去。
听是听了,仍是琢磨不出什么,想在齐胥国时,姑娘不管遇到什么事,皆处之泰然,游刃有余,何曾见过她如此无措,压抑的抽噎更为撕心裂肺。
“河神,我可以进来吗?”雪青诺诺开口,希望自己的多管闲事不会触怒沉月。
房内的动静戛然而止,却无回应,雪青只得硬着头皮再问:“河神,我……”
下一秒门被拉开,沉月面无表情,犀利的眼神让雪青心虚的退了一步,垂首正要行个体面的礼,被沉月出声打断:“时辰尚早,你既来了,那现在就出发吧。”
雪青重新抬头,溜个余光去瞧她,面上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妆发干净,衣衫整洁,连语调也听不出情绪。若是没去无极,此刻的雪青兴许会万分惊讶,怀疑自己听错了。想来仙人家的术法倒是十分便利,说大了能翻天覆地,起死回生,说小了,就像这般,能梳洗理容,遮掩尴尬。
既是有心回避,雪青自不会不识时务,只随话问:“出发去何处?”
“此次你师傅让你与我同行,是让我助你寻灵兽,反正都睡不着了,索性到外边走一走,碰碰运气,大典入巳时才开始,那之前回来也不算失礼。”
嗯,还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子,雪青又想。
所谓驯服灵兽,乃修道求仙者证明自己修为的第一步,灵海凝聚,是清透亦或是浑浊,是纯法亦或是邪煞,皆能从灵兽的择主中得以分化。
拥有灵力的兽类多孕育于仙泽深厚的洞天福地,开灵智通人性,能凭自己的意愿选择将要追随一生的主人。
长泽蛇宫外地域广阔,有沼泽,有茂林,也有平川,两人此刻走在高瘦树干的椰林间,步履徐徐,要说是出来寻兽,不如说是出来散个步更为贴切。
昨天这片林子里的集市甚是热闹,放眼看去,那简搭的擂台还未拆呢,沉月的思绪继而又被拉进幻境中,于别人来说只是一时半刻的动静,于她却是几日里惊天动地的经历。
“河神可要坐下歇歇?”雪青看沉月又魂不守舍的,于是小声试探。
沉月猛回神,有些狼狈,强撑起笑颜故作轻松摇头道:“这地方的灵力似乎不够充沛,连只夜蝶都没见着,我们穿过林子再往前去吧。”
“好。”
雪青顺从话又少,有时候沉月想跟她说点什么,却又看准了雪青一时半会儿跨不过尊卑位份,定是不敢僭越与她倾心交谈,她何必将心事吐露给无法交心的人。可越是顺从越让沉月觉得心里堵得慌,就随意找了个话题叨磕:“你喜欢什么样的宠兽?”
雪青想了想,道:“不瞒河神,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我特别想养一只兔子。”
“兔……”沉月原是想转个轻松的话题消除烦乱的思绪,奈何偏偏戳到烦乱点上,真让人哭笑不得,“是了,小兔子挺可爱,谁都喜欢,连那些个八尺壮汉也喜欢。”
这话听着一股子嘲弄味,雪青不知是触了她的哪条忌讳,赶忙救场:“后来有一次在将军府的园子里看到李婶从街市上拾回来的狸花猫,就再也对其他动物喜欢不起来了。”这是实话,只是方才没能一口气说完。
都是些可爱温顺的,跟雪青倒是配,沉月心想,脚步由始开始迈得快起来,边道:“灵兽应寻一些骁勇善战,身型矫捷的,猫还行,兔子我看就算了。”
约摸走了十几步,沉月觉得怪,怎不回话?难道是生气了?她下意识回头却发现身后没有了雪青的影子,她四下看了一圈,又呼喊了两声。
没有人,没有回应。
雪青不是个会躲起来玩闹的,即便是玩闹不也可能连感知术都探寻不到任何气息,沉月登时急了,想到雪青还是个凡人,若是遇到什么邪祟,定是凶多吉少。她立即从额间抽出蓝荧草叶,抛向上空,以此为轴释放出巨型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