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龄顷刻转头,对上了瞬移至她身前的面孔,一如那日在省思房中,某人总是一惊一乍地吓人。
延龄下意识往后挪了少许,听齐容与略带怒意讽道:“呵——伍逸要轻薄你,你不躲,我这才稍稍靠近你,你就像见着鬼似的。”边说边也靠到栏边,斜撑其上,手托下巴,不过看的不是莲台上的舞姬,而是用一种犀利的眼神锁着延龄,像抓到自家媳妇在外边偷汉子一般。看延龄继续往后挪身体,齐容与好气又好笑:“玄火晶放隔壁了,瞧把你吓的!”
延龄松了一口气,停下动作轻描淡写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齐容与瞟了一眼莲台上的舞姬,“听说这新来了个胡姬,容貌出众,舞姿绝美,我看也不过如此。”
“那你看你的,何以要扰他人?”
“你知道到处撩拨男子叫什么吗?”齐容与没来由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以至说出来的话颇失分寸,“叫水性杨花!”
延龄被吼得莫名,她招他惹他了?二话不说闯入她的地方,毫不客气羞辱人?于是也上来了几分脾气,硬声回道:“与你何干?”
短短四字怼得齐容与哑口无言,沉默良久才寻回了些理性,激越的情绪暂时沉淀下来,想出个十分体面的说辞:“你不懂情事,我是怕你被人骗了。”
那也不干你的事,延龄听他语气放软,并未说出此话,收了脾气如实道:“适才是要躲闪的,就见着你进来了。”
“你不喜欢他那样的举动?”某人面上随着延龄这话由阴转晴,还炸出明媚的笑意,不再是那般沉声冷言,语气明显高了几调,只差没雀跃而起。
但相比之下,延龄太过淡然:“我应该喜欢吗?”
“那如是我像伍逸那般……你会躲吗?”齐容与其实很鄙视自己现下的行为和言论,但却莫名的想暂时沉浸在这种小儿女的情事当中,他想,兴许是自己太久没有遇到过棘手的姑娘了,岂能认输。只是自己这幅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若被那几个多嘴多事的瞧见了,准会惊掉下巴,再笑到掉牙。
左右此刻没有旁人,那就怎么舒心怎么来。
齐容与把延龄的沉默当成是不拒,继而真如伍逸那般缓缓靠过去……偏下脸……眼看双唇就要碰上,却被延龄嗤出的一声笑打断了动作,也搅黄了气氛。
她到底是躲了。
延龄敛去笑意,端正神色道:“我们还是不要太熟络的好,此去经年不复见,过多交集只徒增伤感。”
她这话中隐含意义太笼统,齐容与不敢妄自揣测,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问:“你要去哪里?”
“去从未去过的地方,我后来想了想,身世为何也不是非知晓不可,你倒不用帮我寻了。”延龄将二人初见的那日拿出来挑明了说:“在云香阁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是道法高深的捉妖道人。我不想死,所以才会轻薄于你,打算趁机偷袭脱身,并未有其他的意思。”
齐容与无谓一笑:“我知晓的。”是他起了其他的意思,兀自怅然的同时,见延龄靠了过来。未来得及思量是要做什么,忽地脸上一凉,延龄在他侧面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后倏地又退开了。
随之听延龄道:“我虽畏惧玄火晶的气息,但适才若伍逸换成是你,也许我不会躲。”
两人此刻都不知,她今日的无心之言,她以为的诚实之言,她莫名的潜意识举动,如一把禁地之门的钥匙,开启了二人将来无边无尽的苦痛和艰辛。
多年后,即便是蜷缩在漆黑的深渊中,她每每想起今日,竟还能忍着剧痛会心一笑:那是我第一次见你脸红,仅此一次。
是的,齐容与脸红了。
往常那些女子被他调戏时,偶也有脸红得像柿子的单纯姑娘,他觉得甚是有趣,满满成就感。然今日角色互换,他却成了那颗红透的柿子,本该恼羞成怒端起属于他修罗域尊主的威严和架子,厉声斥责。
如此冒犯尊主,务必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妖。
但他就像个不经事的少年一般,竟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后还是那铿锵有力的结尾乐律帮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仍掩不住不知所措:“你知自己在做什么吗?”
延龄依旧慵懒侧坐,俯身于栏,不以为然道:“你问我会不会躲,我这不是回答你了?”
齐容与心中短短一瞬的雀跃又被另一种突如其来的思绪击退。他皱眉低头去喝了口茶,脑子里有个声音开始提醒他:到此为止,别玩过头了。
延龄看着突然化作烟华的齐容与未留一句别词直接消失,她便反思适才自己的举动和话语,莫不是有何不妥之处?要说触碰他,也不是第一次,怎他不似初见时那般游刃有余,反而扭扭捏捏的,是哪里不一样了?
从食馆离开已夜幕降临,伍逸确有派了一个体型彪悍的仆人来护延龄回府,但只远远地跟着她。
回府的路上会经过曲拱桥,此时桥下形色各异的花灯已铺满河面,烛火烁烁波光粼粼皆浸于明月之下,夜景颇让人流连。
延龄心血来潮,刚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