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下一层层雪白的绢布,慕染云纤细如葱的手指平放在几案前,阿箬用她特制的金疮药为她细细涂抹,清爽的药香沁人心脾,令她神思也放松下来。
“公主,再涂两次,这手便可好了。”阿箬道。
慕染云微眯着眸子,漫不经心的说,“若不是从南疆离开时,师父塞了我一瓶金玉丹,只怕这双手就要废掉了。”
阿箬正待说些什么,忽闻细弱的咕噜声自慕染云腹中响起,气氛一时凝固。
慕染云有些懊恼地扶住额头,叹道,“我们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上一回送来的,还是下了牵机毒的姜汤……”
“这些下人真是过分,连水都不来送上一碗,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阿箬愤愤道。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没有王爷的命令,谁又敢往沁雨居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吗?”
“王爷当真狠心,全然不顾念与公主的情分!”阿箬恨恨地咬了咬牙。
“呵……我与他,何来情分。”她唇畔牵起一抹嘲讽。
她早已想到,君祈夜这般态度,就是想将她饿上一番,让她吃尽苦头,最后不得不放下姿态主动求他。
可她偏不想顺了他的意!
阿箬不忍见慕染云大病初愈还得饿肚子,推门来到院中,对侍卫王禄喝道,“王妃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你快去找些吃食送过来,王爷只说断了热食,可没说冷食也不能吃。”
王禄看着阿箬气鼓鼓的样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上面还沾着青黑色的霉点,朝她递了过去,“喏,拿去吃吧!”
“你!王妃是千金之躯,你怎能拿发了霉的东西给王妃吃!”阿箬打掉他手中的馒头,眼眶猩红。
“千金之躯?千金之躯不也一样被关在冷殿里只能等死,给你们馒头已经是我王禄发了善心,你还这般不识好歹,以后就连发了霉的馒头也不会有喽!”
王禄本就心怀怨气,原想伺候王妃能得到更多赏钱,却不想落得个看守冷殿的差事,被同府侍卫奚落,这些怒火自然要撒在慕染云身上。
阿箬看出了他的心思,凌声道,“既然这样,那你放我出去片刻,我去厨房找些吃的给王妃。”
“昨天放你出去找药,已被玉璃小主告训,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放你出去了。”王禄抬起刀柄,拦住了阿箬的去路。
阿箬听明白这王禄也已经投靠玉璃,拼着一腔怨火用力推开王禄的佩刀,不管不顾就要往院外闯。
她身材瘦小,又一日未曾进食,王禄一手便将她推倒在地,还撞倒了旁边的花架,陶泥瓦片叮当碎落满地。
慕染云终于听不下去,不顾自己仍在禁足,来到院中,她扶起倒在地上的阿箬,见她衣摆虽被泥土弄脏,但并无受伤,遍松了口气。
“王禄,你今日所做所为我全部铭记在心,且待来日,我定会报答你‘一饭之恩’!”她眼底浮起一抹狠厉之色,冷声道。
王禄自不会被她恐吓住,他压根不信这个落魄王妃还能有什么手段,一早就投靠了玉璃,如今见她被王爷所弃,关进冷殿,更无出头之日,便肆无忌惮道,“好啊,那小人便等着瞧!”
争执之间,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嗦声。
“咳咳……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到这里吵吵闹闹的。”
慕染云见一位老妇人拎着食盒从门外走来,她认出那是君祈夜的乳娘陆嬷嬷,从小伺候君祈夜长大,君祈夜自立成府后便将陆嬷嬷一同接出皇宫,待他如待半个亲娘。
上一世自己被关进冷殿,还是这陆嬷嬷心疼她年纪轻轻远嫁中原,时不时送些衣物贴补自己,她对这位嬷嬷印象极好,只是可惜还没等她出了冷殿,这位陆嬷嬷就早早离世。
慕染云上前与陆嬷嬷说了王禄的事,她便心下明了。
陆嬷嬷上了岁数,双眼浑浊发黄,却还带着几分凌厉,看向王禄,嗓音嘶哑道,“狗仗人势的奴才,早晚有一天收拾你!”
王禄虽有怨怼,但也不敢惹恼陆嬷嬷,见事态不好默默躲到一边。
陆嬷嬷将食盒交给阿箬,“委屈王妃只能先吃些冷食,待过几日王爷消了气,老奴再向王爷求情。”
慕染云打开食盒,见里面放着几盘点心,还有两道凉拌小菜,虽不精致但也干净可口,在沁雨居被人人忌讳的情况下,能弄到这些已实属不易。
她感激陆嬷嬷这份心思,由衷说道,“多谢嬷嬷记挂,在这王府里,就嬷嬷对我最好了。”
陆嬷嬷中年丧失儿女,待君祁夜就像自己亲生儿子,而慕染云在她心里就是儿媳,自是不忍这孤苦伶仃的女子受苦,叹道,“傻孩子,王爷他只是一时糊涂,你们两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可千万别怨恨他。”
慕染云不想与她谈论君祁夜,便岔开话题,“嬷嬷,我见您进门时咳嗽不止,可否将我替您把个脉?”
陆嬷嬷挽起袖口将枯瘦的手腕伸出。
“嬷嬷,您这样咳可有四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