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随处可见的流民相比,他们无疑要幸福良多。
左侧的河流清澈荡漾,不时可见游鱼徘徊往来。
宽七八丈的河面上,还有不少渔船游弋,上面的渔夫正在不紧不慢地捕着鱼。
甚至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艘小画舫,舫上有文人士子温酒浅抿、高谈阔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此地好似独立于混乱、黑暗的外界,自成一方小天堂。
不过此前曾见到的一幕,却又告诉张渊,这只不过是一种人为的假象罢了。
在乡口,数百全副武装的家兵封堵着路口,将或是慕名而来、或是无意靠近的一众流民,尽数阻拦在外。
甚至于,还有脾气暴烈的,直接对流民出手教训、驱赶。
想来在其他入口,也都有家兵设卡阻拦,将混乱隔绝在外。
如此行为,很难评断其公义与否。
对于流民而言,这无疑是狠辣且无情的举措。
可对于银杏乡的百姓及其他人而言,这却又是强力的保障之策。
没人愿意自己的家园被密密麻麻的外人所占据、分允,更没人愿意看到瘟病在自己的家园弥漫开来。
张渊理解甄氏的做法,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倘若人人皆秉持如此自保之心,那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又要如何去挽救?
一乡之安宁,不足以称之为安宁。
一地之繁华,不足以称之为繁华。
一隅之太平,不足以称之为太平!
怀揣着略显复杂的心思,张渊等人逐渐靠近到了一座占地十分庞大的庄园。
庄园背靠河流而建,绵延看不到头的院墙通体呈白色。
院墙墙高近两丈,墙头上有青瓦覆盖。
从外侧张望,隐约可见一栋栋高出院墙的阁楼、凉亭、水榭檐角,以及高大的树木等点缀在院内。
而在前方两百余步外的庄园大门前,则正有一行人在候着。
及至张渊等人到了近前,方才发现庄园的正门闭的严严实实,只有左侧侧门敞开着。
对此,张渊也只是扫了一眼,面上表情始终平静。
以甄氏的资本,即便是郡守来了,怕也未必会打开正门隆重相迎,更何况是自己这个没有任何正式身份之人。
“老朽乃甄府管家甄循,恭迎贵客登门!”
眼见着张渊等人下了马,一个带头的老者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周到的行了一礼。
其身后护院、下人等也随之行礼。
张渊含笑抱了抱拳,温和道:
“在下虽是受邀前来,但也不曾提前打了招呼,希望不曾叨扰才好。”
“贵客哪里的话,甄府待客向来准备周到,贵客无需多虑。”
甄循矜持一笑,而后扫了眼张渊身后的人群,给了个歉意的眼神。
张渊自然明白其意思,回首吩咐道:
“承刚兄、智杰,你二人随我一道。
至于一众兄弟们,便随主人家吩咐安顿吧。”
“诺!”
杜远应了一声,而后唤过一人,附耳交待。
甄循满意的点点头,招过一人。
“将这些兄弟安顿到西院客舍,好生招待。”
“是!”
一个带头的护院抱了抱拳,而后带了两人引领数十个骑兵朝西方行去。
甄循微微一笑,继而侧开身子,朝着张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家主公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外出相迎,还望贵客莫要在意。”
“无妨。”
张渊摇了摇头,简单回应一句便不再出声。
甄循见此便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带人在前引路。
一路沉默前行间,张渊也在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庄园又与外边不同,所有大小路径上俱是铺满了石板,平整而光滑。
水池、湖泊、小型水道等更密布各处,为这庄园在炎热的日头下增添了不少凉意。
树木成行、遮映屋檐,花团锦簇、招蜂引蝶。
游廊蜿蜒、曲径通幽,明光四处、鸟语花香。
一路走过,整座庄园的精致程度,直让赵毅及杜远有些看花眼的感觉。
即便在张渊眼中,也隐有赞叹之色。
虽说这庄园与明清的皇家园林无法相比,但在许多方面却又别树一帜、构思精巧。
就如那能够时喷时停地镂刻竹筒,就类似于后世的旋转喷洒装置,也不知是如何一个原理。
而且在方才经过的一个小菜园中,张渊竟然还看到了西瓜藤蔓。
不过在这个年代,西瓜并不叫西瓜,而是名唤寒瓜,乃是张謇所率使团引入。
但这玩意儿可是皇室特供,只有个别的大世家能够享受到,也不知这甄氏是花费了多大代价才弄到。
一路弯弯绕绕,直走了近一刻钟,这才到了目的地。